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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长门废后(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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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明殿内,卫子夫银灰色广袖深衣,抱着小公主,与我面对面个的跪坐着,她说:“本以为翁主当初赏赐的药膳会是避子汤。”

    “我宁愿当初给你喝的是避子汤。”我没想到卫子夫竟会猜到几分药膳的功效却还是喝下了。看着她怀中的婴孩,叹了口气,“公主年幼,便是将你锁在这高墙之内,多年怕是不得自由了。以后若有何需要,或是宫人不尽心,只管告诉我。青儿不在,我总要替他好好照顾你的。”

    “多谢翁主。”小公主在卫子夫的怀中“咯咯”直笑,卫子夫一向温婉的面容上也带上了些许的笑意,而后突然抱起小公主,跪在我面前,躬身道:“婢子有一事相求,还请翁主允准。”

    “你说。”

    “若有一日,婢子无法再照顾俜儿,还请翁主替我多多照看俜儿一二,也算是全了婢子对堂邑侯府的忠心。”

    回到昭阳殿,卫子夫最后的请求犹在耳边,我总觉得她似乎在计划着些什么。想了又想,始终觉得不太放心,便遣人去承明殿外守着,若卫子夫有何异动,让他立刻向我禀告。

    转眼间便到了六月里,刘彻登基已四月有余,朝政虽把持在窦太后手中,但偶有几件由刘彻做主的小事儿已经初步显示出他的帝王之才。窦太后与刘彻虽然常常因政见不同而闹得不欢而散,但我与刘嫖却从窦太后的语气中听出了她对这个孙儿颇有几分欣赏之意。

    说到底,窦太后虽然偏爱幼子,但她毕竟是大汉的太皇太后,她心中最重要的始终是朝政大事。若刘彻真能做出一番政绩出来,刘武想要自立为帝,怕是不易。

    “娇儿不必忧虑。”窦太后的身子在我的调理下倒是日渐硬朗,视力虽说无法完全恢复,但已能模糊看到些人影了,“有哀家在,绝不让娇儿委屈。”

    “太子元妃只被封为夫人,却又封了那个贱婢为元妃。”刘嫖眼中闪过阴狠之色,说道:“母后,陛下这分明是过河拆桥,您为何不让我除了那个贱婢?”

    “母亲!”我拔高了音调,打断刘嫖的话,“子衿当初也是为了堂邑侯府才嫁入东宫的,而且她替陛下诞育长子有功,封个夫人也是应当的。”

    建元元年三月的时候,刘彻许是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便昭告后宫,长子刘据乃子衿所出,只因我身子不好,才抱养在身边冲喜。并将尚在襁褓中的刘据封为太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太子之事,陛下确是冲动了些,没有顾及娇儿。”窦太后睨了刘嫖一眼,叹道:“娇儿的委屈,哀家知道。但是娇儿一直未同陛下圆房,大汉的天子不能无后。”

    我低头认错,道:“祖母,是阿娇让您操心了。”

    窦太后定定的看了我半晌,才开口说道:“再过一月便是中秋节了,往来路途遥远,哀家已经修书一封,着梁王不必回京了。”

    我与刘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安,而后跪拜于地,应道:“是。”

    “娇儿如今已为人妻,哀家知晓你向来偏疼卫青,但他毕竟是外臣,如今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与他书信来往过密,难免落人口实。你与他也该避避嫌了。”窦太后看了看我与刘嫖,轻叹了口气,眉间多了几分浅浅的愁绪,“中秋佳节,花好月圆人长久,哀家自会做主,让陛下册封娇儿为皇后。阿娇也安心的做好帝王之妻,莫再让哀家失望了。”

    “是。”

    又过了几日,晨起正在梳妆,燕婉步伐匆匆地走到我身旁,让宫婢们都退下了,而后附在我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大惊之下,我竟失手打翻了梳妆台上的胭脂盒,“什么?”

    卫子夫和刘彻……这怎么可能……

    “婢子不敢乱说。”燕婉的脸色也并不十分好,声音甚至微微有些发颤,“夫人派去承明殿的人方才来回报,昨儿夜里,各宫宫门都下钥之后,陛下只带着身边的文尧去了承明殿,一直到三更天的时候才出来。”

    “这件事对谁都不许提,包括母亲。”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再告诉那个小太监,本宫赏白银百两给他的家人,但若是将此事泄露出去,本宫也赏他白银百两,做殓葬之费。”

    将门外的宫婢们唤了进来,替我更衣梳妆,而后对燕婉说道:“随本宫去看看小公主。”

    “是。”

    承明殿内,卫子夫衣着素雅,抱着小公主,面上不喜不悲。

    我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叹了口气,轻声道:“卫娘,我说过,你有任何委屈都可以告诉我。”

    “谢夫人厚爱,妾并无委屈。”卫子夫将小公主交给奶娘,又对身边服侍的宫婢吩咐道:“将今晨新做好的玫瑰露取来,口味清甜,想来夫人会喜欢的。”

    婢子与妾,这其中的差别不言而喻。

    “这话,本宫原是不该说的,但是为了卫青,本宫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将婢女们都遣了出去,拂开她端过茶来的手,我冷声道:“你是先帝的妃妾,是陛下的庶母,你所出的小公主更是陛下的亲妹妹。卫娘,本宫知你聪慧,不可能不知道此事若是被他人所知,你会是什么下场。”

    “妾知道。”卫子夫缓缓地露出一抹浅笑,眼神柔弱而又坚定,“妾亦知道,此事若是揭露出来,对陛下意味着什么。”

    “妾对堂邑侯府所谋之事本无兴趣,但青弟所愿,保家卫国。而陛下素来不喜卫青,只怕以后卫青难有出头之日。“

    “妾知道夫人并不在乎陛下宠幸谁,此次前来不过是因为担心青弟。妾也知道,就算此事被揭露,夫人也有能力护住青弟不被牵连。”

    卫子夫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妾只有卫青一个弟弟,如今有了俜儿,只要他二人安好,只要青弟夙愿得偿,妾这一己之身又算得了什么?但请夫人答应妾,莫要将今日的谈话告知青弟。

    “让他以为自己的姐姐贪念荣华,他或许会活得更好。”